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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“天使”女儿生来爱笑,父母却十年无眠

    “我叫陈咏宁,今年十岁,我爱笑,爱我的爸爸妈妈和妹妹。”这是咏宁的心声,但她的父母可能永远也无法亲耳听到这段话语,因为女儿患有罕见病“天使综合征”[1]。

    咏宁从小就像天使,比别的宝宝爱笑,睡着都会把自己笑醒。虽然女儿睡觉和吃奶不太好,但父母作为新手,觉得是自己照顾不够好,看了很多养育孩子的资料,每日憧憬着女儿长大、读书、工作。

    但咏宁到七个月大还不能自己坐直,并且出现了斜视。随着同龄宝宝学会爬行和走路,女儿落后得越来越多,父母开始四处求医,尝试过很多种治疗方法。但所有医生都无法确定咏宁是什么问题,治疗效果也不好,这让他们既彷徨又无助。两人都曾出现过最灰暗的想法,但面对咏宁的笑脸,只有一家人坚持走下去。

    后来有位医生建议进行DNA检测,这项检查终于确定咏宁患了“天使综合征”(ANGELMAN SYNDROME),这时她已经一岁半了。病因不明带来的无所适从困扰了父母一年,但这已经算及时的诊断了。由于天使综合征罕见,大约一万五千人中有一人发病,平均确诊年龄是六岁,也就是多数家庭所受的煎熬比咏宁家还要长很多[2, 3]。

    确定诊断是一种解脱,却也是辛劳的开始。医生说这种病是因为第15号染色体中的UBE3A基因功能异常[4]。“天使”因此总是大笑或微笑,表现得非常快乐,但多数不会说话,走路也困难。原来咏宁的爱笑、睡觉和吃奶不好、斜视都是因为这种疾病[2]。

    目前没有特效药物,咏宁可能一辈子都会这样。有一些研究正在探索基因治疗,但还没有被批准上市。现在只能通过药物、手术和康复训练改善一部分症状[5, 6]。

    确诊后回归日常生活,咏宁自己总是无忧无虑的样子,但照顾她需要很多精力和耐心,有时也会让父母忧虑担心。下面是香港天使综合征基金会宣传片中,咏宁一家“顺利”的一日生活记录。

    早晨七点,咏宁从睡梦中醒来,甜甜笑着,父母却满脸困倦。如同十年来的每一个夜晚,咏宁每睡2~3小时就起来玩一会儿,这是“天使”典型的睡眠障碍症状,多数孩子每晚睡眠总时长只有5~6小时,白天也不睡。

    虽然两人轮换着看护她,仍无法缓解持续的睡眠不足[7, 8]。咏宁父亲因为辛劳曾出现胃出血,医生要他立即住院输血,父亲却脱口而出“不行!不能住院,我还要回去照顾女儿”,坚持自己回家慢慢养好。几乎每一次生病都是这样,父亲笑言:“照顾她一年,我老了十岁。”

    起床后要洗漱了,咏宁一直不喜欢刷牙。只能由父亲紧紧按住女儿,母亲把她的头夹在自己两膝之间,在大哭与挣扎之间完成刷洗。这样的过程,每天要经历两次。

    还好哭过之后咏宁会很快忘记,转眼已经扶着墙上的特制栏杆走到餐厅,在母亲帮助下试着自己吃早餐了。用勺子吃饭是她六七岁时学会的,父母为此开心了很久。

    八点十五分,父母带咏宁出门去学校。女儿本可以牵着父母的手慢慢地走过去,这天却一定要抱。父亲刚一迟疑,她立刻收起笑容,用头在墙上撞得砰砰响,接着躺倒,哭喊着用力拍打地面。“天使”平时爱笑,但情绪波动大又说不出来,稍不顺心便会用哭喊,甚至自残表达[2]。

    把女儿安全送到学校,父母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。虽然每天都带着疲倦,但照顾女儿落下的工作必须追回来,积攒下足够资本,以供她终生的生活和医疗开销。

    因为“天使”随着年龄增长,可以长高长大,但生活自理能力最多相当于三岁的孩子。他们能听懂部分语句,但无法用言语交流,不能自己大小便,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,寿命与常人相近[2]。

    下班后,一家人去商场购物和吃饭,父母一路上牵着咏宁的手,不时为她擦一擦口水。他们曾经因为女儿外貌和动作异常、打碎碗碟和不停哭闹遭受不友好的眼光和言语。但父母依然坚持带她到人多的公共场合,使咏宁从最初的畏惧生人到现在可以正常面对。

    回到家,父母帮咏宁洗漱收拾,排好夜里照顾女儿的轮换时间。这一天平安度过,幸运的话,第二天也将如此。

    如果不幸女儿发作癫痫,父亲通常会反锁屋门,独自抱着安慰她直到抽搐停止,不愿让其他家人看到她眼睛上翻、口唇青紫的样子。

    除了“天使”,还有瓷娃娃、玻璃人、月亮的孩子……每一个童话人物一般的罕见病患者称呼背后,都有多个家庭的辛酸故事,每个故事都被千万次重复。

    中国罕见病的标准是患病率低于五十万分之一,或一万个新生儿中发病人数少于一人。虽然每种罕见病患病几率都不高,但目前已知罕见病种类约7000种,每年仍有近250个新条目加入,中国罕见病患者总人数超过千万[9, 10]。

    因为少见,很多高水平医生对罕见病都不甚了解,这使罕见病的诊断成为难题。很多罕见病患者都如咏宁一样,看过很多医生,历经数年才确诊,有些疾病这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。

    即使明确诊断,目前仅5%罕见病有明确有效的治疗措施,不到1%有药可治[11]。这是因为患者数量少,企业开发相应药品时难度大、成本高、周期长,同时买药的人少,投入生产也难有利润。在为数不多的罕见病药品中,一半药品没有在中国上市,上市的药品也有很多为超适应证使用(有药,是治其他病的,罕见病开不出来药)[12]。

    罕见病药物不仅稀少,价格也昂贵。中等收入的家庭,也可能因此造成支出型贫困,致贫风险超过常见病的四倍[13]。近年部分省市逐渐将一些罕见病纳入基本医疗保险,但可以报销的药品仍不到十分之一。面对有限的医疗保险基金,医保局只能在平等与收效之间平衡[14]。作为补充的商业保险目前也不接受遗传疾病患者(80%罕见病都是遗传病)。如今近半数罕见病患者无力接受任何治疗[12]。

    除了经济压力,罕见病家庭还常常遭受歧视和排斥。因为大家不了解这些疾病,常误以为会传染或认为他们不吉利。

    咏宁父母抱着这样的想法,在2015年创建了慈善组织“香港天使综合征基金会”。基金会收集天使综合征的医学资料分享给其他家庭,还组织了许多交流和宣传活动,让更多人因此了解“天使”并参与到活动中。之前风靡社交网络的“冰桶挑战”是为了吸引大家对罕见病“渐冻人”的关注,活动看似无厘头,实际募款数量可观,资助了疾病的研究。

    每个罕见病家庭都会经历不一样的困境,但如咏宁父亲所讲,“每个小朋友都有强项,有弱项,最重要的是一家人无论什么情况,都一起走这条路,开开心心,齐齐整整”。面对罕见病家庭,或许可以多一些空间和尊重,了解和支持他们的不一样。